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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寺的古树名木
发布时间: 2023-03-01

     

       大觉寺,位于京西名山阳台山东麓。寺院始建于辽代,创建至今已逾千载,虽经历了辽、金、元、明、清五代的更迭与变迁,人文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寺内的古树却依然是古色苍然,挺拔遒劲。古树名木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一部科学巨著,或者说它是一卷历史长诗,或是一幅百看不厌的画,总之它是一个不可再生的无价之宝,具有很高的自然文化价值。古树名木不仅是一部科学巨著,而且是漫长的社会发展中的见证者,他们经历了各个历史时期,留下了种种科学的痕迹。千百年来,古树名木与我们人类息息相依,它们目睹了人类几十代的兴衰成败,阅尽了世间沧桑,饱尝了风霜雨雪,也隐藏了许多诗词和故事。尽管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但是它们依旧站立在阳光中,笑看世人,带给人以美的熏陶、美的震撼,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同时又让人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灿烂、如此的珍贵。与其说古树是树,倒不如说它们是一棵棵承载了历史变迁的活文化遗产,任凭时光流转,世事变迁,古树岿然不动,用无比顽强的生命力向人们诉说着古寺的沧桑变迁。

玉 兰

大觉寺内的古玉兰久负盛名,花开时节满树晶莹,如冰似雪,远远望去,犹如雪山琼岛,美不胜收,极具观赏价值。在春天浓烈的日光下,白色的玉兰花,迎着光朵朵绽放,像一只只飘然欲飞的蝴蝶,又像一盏盏朝天点燃的明灯,像一只只白鸽在空中翩翩,又像一朵朵雪花悬浮在半空中。偌大的院子,四角形的天空都被它照亮。这株穿越了300年历史的白玉兰,用它那旺盛的生命蕴含灿烂的绽放,点亮了大觉寺整个的春天,也照亮了每一位游客的心。

大觉寺四宜堂内的古玉兰据说是寺内清代主持迦陵禅师亲手种植或随他的灵椁从南方移植而来,树龄已逾300年,是京城最古老的白玉兰树。也许是这里优越的地理环境造就得这株古玉兰树姿绰约,花朵繁盛,花香优雅,花色洁白,其姿、色、香堪称北京玉兰之最。寺内玉兰一般在四月初开放,盛花期在一周左右,遇到无风的好天气,花期还可延长数日。由于大觉寺地处山区,山地气候使得寺里的古玉兰放花时节要比市区晚近半个月。如果用唐诗中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句,来形容寺内盛开的玉兰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要将“桃花”改作“玉兰”罢了。

与这株白玉兰相关的故事太多了。三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各界名流佳士都曾慕名前来探访,纷纷为它吟诗作赋。比如我们熟知的溥心畬、张伯驹、朱自清、季羡林等人。如今四宜堂院内北侧廊壁上还存有清末著名诗画家溥心畬的题壁诗两首《丙子三月观花留题》和《瑞鹧鸪词》,字迹清晰,保存完好,诗词内容全是围绕观赏玉兰的情景所作。

《丙子三月观花留题》

寥落前朝寺,垂杨拂路尘。

山连三晋雨,花接九边春。

旧院僧何在,荒碑字尚新。

兴来巡白石,况有孟家邻。

 

《瑞鹧鸪词  丙子三月题壁》

满天微雨湿朝云,

木兰花发破愁新。

玉苗吹残,

帘外开如雪,

寄与瑶台月下人。

天涯幽草无穷碧,

行吟莫向江滨。

况是芳菲节,

艳阳辰,

最伤神,

一片芜城赋里春。

著名的文化奇人张伯驹先生曾于西郊展春园自结庚寅社(展春词社),以词会友,所作诗词已过数千,诗词内容多为出游观览景物所作。张伯驹曾多次前往大觉寺游观,并撰写了《玉兰》、《辽碑》、《听泉》、《旧僧》等诗词以纪游抒怀。

玉 兰

千斤一扫镇风流,城主芙蓉召玉楼。

今日若逢班定远,也知头白悔封侯。

锥处里中且自娱,含苞高映玉浮屠。

谀辞自古皆欣赏,执笔休教效董狐。

著名散文家朱自清也曾为北京西山大觉寺四宜堂院内的古玉兰花赋诗一首,读来极为有趣,颇具打油诗味道:

大觉寺里玉兰花,

笔挺挺的一丈多,

仰起头来帽子落,

看见树顶真巍峨,

像宝塔冲霄之势,

尖上星斗森罗。

花儿是万支明烛,

一个焰一个嫦娥;

又像吃奶的孩子,

一支支小胖胳膊,

嫩皮肤蜜糖欲滴,

眨着眼带笑涡。

上帝一定在此地,

我默默等候抚摩。

1934年4月17日,朱自清夫妇与陈寅恪、俞平伯等人相约同游西山大觉寺,还一起骑驴到管家岭赏杏花,这首《大觉寺玉兰花》的新体诗,便是此次游览之后的创作。此诗词句音韵铿锵,形容生动,可作者认为是游戏之作,所以并未拿去发表,但仍可以感受到他对寺内玉兰花的喜爱。

还有著名学者季羡林于1999年发表在《光明日报》中的《大觉寺》一文中这样写道:“那一棵玉兰之王开得更是邪乎,满树繁花,累累垂垂,把树干树枝完全盖满,只见白花,不见青枝,全树几千朵花仿佛开成了一朵硕大无朋的白色大花……”

大觉寺玉兰之美,不仅在于本身的花繁瓣硕,色洁香浓,而且在于这里有秀丽山水和清寂古寺的衬托,青山隐隐,流泉潺潺,古寺寂寂,钟磬声声……这一切使得玉兰花得以尽情开放,冰清玉洁,香飘四外。

银杏

对于大觉寺,坊间有一说法,叫作“一春一秋两棵树”。春天去赏白玉兰,秋天就去看“银杏王”。银杏树又名白果树、公孙树,雌雄异株,木材质密,生长缓慢,树叶呈折扇状,入秋绿叶变为金黄,树干挺拔,生长茂盛,是我国特产。一夜寒霜降,满城银杏黄。每年的霜降节气过后银杏就进入了观赏期,而大觉寺里的这道亮丽的秋景却还要在等着大自然的画笔慢慢的晕染描绘。在每年的11月初是观赏大觉寺银杏的最佳时期,前后大概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大觉寺内银杏树共有四棵,分布在中路殿堂及北路跨院之内。

无量寿佛殿前的两棵银杏树,一棵是雄树,即千年“银杏树王”;另一棵是雌树,雌雄两棵南北对称种植。每到秋季,南侧的银杏树树冠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果实,犹如金珠,随风摇曳;北侧的银杏树王,枝干挺拔,树高远远超出佛殿的顶部,形同一把撑开的金色巨伞遮盖了大半个院子,秋风吹过,落叶飘飘,殿前的台基、地面仿佛碎金铺地,金光耀眼,好一幅“满树尽带黄金甲”的画卷。乾隆皇帝还曾为此树赋诗一首“古柯不计数人围,叶茂孙枝绿荫肥,世外沧桑阅如幻,开山大定记依稀。”此诗就刻在寺内龙王堂边的假山石之上。植物会见证历史,乾隆当年初见大觉寺银杏的时候,那份阅尽王朝兴替,遗世独立的姿态,一定也让他感慨动情。传说,在离这里不远的醇亲王园寝(七王坟)也曾种有一棵银杏树,树干粗壮,枝叶茂盛。时任内务府大臣英年懂风水更懂钻营,于是向慈禧进言醇亲王奕譞的墓地上有白果树一棵高十余丈荫数亩,按理这样的大树只有帝王的陵寝才可以有,况且白果的“白”字加在“王”之上就是个“皇”字,这恐怕会压过皇上这一脉啊,于是慈禧下令将其砍伐掉。从此以后,大觉寺内的这颗银杏树便成为西山银杏之冠了。

寺内北跨院生长着的一棵古银杏——“九子抱母”。它虽不似千年银杏那般长得高大威武,但树形却很奇特,此树高约20米,树龄已逾500年,在这棵古银杏的主干四周,有九棵粗细不等的小银杏树,就像九个孩子手拉手自觉地围成圈,抱成团围绕在母亲身旁,故称“九子抱母”。本来,这只是树木特有的一种孽生现象,从银杏主树周围滋生出了一些小树,但是,由于众多的子树簇拥着主树,便使之形成了一种自然的奇观,即“独木成林”。以往我们所见的独木成林多为榕树,榕树因为有硕大的气根,插入土里便会繁衍成株,很容易造成独木成林的景象。而像银杏,类似的情况并不多见。它们就像一大家人,紧紧地环绕在一起,相依为命,相互守望,母子连心,母子同心,九子报母,让人观之,不由心动:人间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尔尔。

著名作家郭沫若先生对大觉寺和银杏树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他曾写有文章赞叹银杏树,“秋天到来,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的碧叶要翻成金黄而且又会飞出满园的蝴蝶……那是多么嶙峋而又洒脱呀,恐怕自有佛法以来再也不曾产生过像你这样的高僧。”这是郭老对银杏的至高礼赞。在郭沫若故居(北京市西城区前海西街18号)内,甬路右侧的第一棵银杏较为瘦弱,她被精心地保护起来,郭沫若一家叫她“妈妈树”,缘故在于:1954年郭沫若夫人于立群患病时,郭沫若带着孩子们从大觉寺林场移去一棵银杏树苗,植于当时的宅院中,衷心希望夫人能像这活化石一样坚强地战胜病魔。举家搬迁时,这一家庭的特殊成员也随着落户于此了。如今郭沫若纪念馆前院的那棵银杏树,已从当年的小树苗长成了的大树。

柏树

寺内古柏树共有89棵,遍布于寺内中路建筑两侧、南北跨院和后山园林之中,柏树郁郁葱葱的绿冠与精美绝伦的古建筑相映相辉,把大觉寺点缀得古香古色。柏树产于我国,适应能力极强,树龄越长,树姿生长越古拙,在园林中享有盛名。在古代柏树也常常植于寺庙及墓地之中,给周围环境带来幽静肃穆的气氛。寺内柏树,古老遒劲,树姿其特,常常被游人赞赏称奇。有两棵古柏,不仅树形古拙,而且树干上还有其他树寄生其上,形成独具特色的古柏奇观——树上树。    

寺内功德池桥边的古柏树,树龄已逾八百年,古拙的树干分枝处曾寄生一棵老藤,得名“老藤寄柏”。当年数根藤条盘曲而上形成奇景,后来藤条又被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构树代替,依旧形成树上长树,一树二叶的自然景观,堪称一绝。如今构树已不存在,古老的残藤枝蔓上又有新叶萌发,煞为奇特,只不过稍显幼小不被人注意罢了。

无独有偶,同样是树上树,在寺内南玉兰院(四宜堂)长有一棵古柏,不仅树形古拙,而且还有一棵小叶鼠李寄生其上,形成独具特色的古柏奇观——鼠李寄柏。或说是鸟儿衔来的种子,或说是鸟儿拉出的粪便,究竟如何,天不知地不知。只有鼠李记得,只有柏树记得,它们究竟曾经历了怎样的一段传奇,又是怎样的一种缘分让他们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几十年,上百年,永不分离。如今的鼠李树已经完全长进了柏树身内,二者浑然一体。小叶鼠李,是西山一带特有的硬杂木,它的根就是俗称的“麻梨疙瘩”,是制作烟斗的好材料。此树寄生在古柏树上已有70年的历史。鼠李树的树冠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就像一把绿伞,形成天然的凉棚,远望李柏难分,树姿奇特,堪称古寺一绝,为古寺平添雅趣。

楸树

楸树原产中国,为紫葳科梓树属乔木。楸树的历史久远,据研究上溯至地质年代第四纪冰川前的始新世,华北及其它地区就有楸树分布,是经历中国史前地质地貌结构变迁得以保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古老活化石树种之一。楸树具有极高的经济、观赏和药用价值,备受古人推崇,自古就流传有“千年柏,万年杉,不如楸树一枝桠”的谚语,享有“木王”的美誉。

大觉寺寺内的古楸树共有三棵,树龄已逾百年,全部栽种在功德池畔。自古以来,楸树就是著名的观赏树木,古老的寺院中常常可以见到它的身影。楸树树体高大、伟岸挺拔,花朵形状如同小钟,白色的花冠上点缀着紫色的斑点,奇趣横生。每年4月底时开花,花开时节,花朵一半落在池边小径,一半落在池水之上,淡紫色的花朵点缀的池边小径,池中之水美丽异常。

 

七叶树

七叶树因其树叶似手掌,多为七个叶片而得名。寺内最大的两棵七叶树栽种在方丈院内,植于明代,已有500多年的树龄,尤为珍贵。树高十余米,主干周长近三米,枝干虬劲,郁郁葱葱。七叶树每年夏初开花,花为白色,众多的小花簇呈圆锥形状的花序,既像宝塔,又似烛台,花开之时远远望去,花簇白中泛紫,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更有趣的是,这满树的花簇朝天而立,微微向中路主殿方向倾斜,仿佛众多弟子在向佛祖朝拜,为众生祈福,因此吸引众多游人争相观赏。

北京许多著名古刹里多栽植百年以上树龄的七叶树,如潭柘寺、卧佛寺、大觉寺等。古刹里为什么栽植七叶树呢?原来七叶树又被称为娑罗树,而娑罗树又是佛教的圣树,许多寺庙就将树下七叶树的说明牌写成了娑罗树。但其实佛教中的娑罗树并非指这种七叶树,只不过是把娑罗树和七叶树混为一谈了。娑罗树原产于印度,佛祖释迦牟尼降诞入寂均与娑罗树有关,所以使得这个带有佛教色彩名字的树成为佛门宝树。娑罗树为龙脑香科娑罗树属,多年生乔木。娑罗,在梵文为 sāla,是"高远"的意思, 因此娑罗树在佛教中受到尊敬,被认为是一种神圣的树木。七叶树是我国园林庭院树种,属七叶树科落叶乔木,与娑罗树不同,在我国北方寺院内多有栽植。由于北方地区气候不适合娑罗树生长,一些寺庙就栽植七叶树替代,将七叶树称为娑罗树或许是和七叶树的种子做中药时定名为娑罗子有关吧。

白皮松

白皮松生长在寺内方丈院后院,树身挺拔高大,树形奇特古雅。整棵白皮松就像是匝开的巨大的五指,在枝干上又生出了更多的赘枝繁枝,枝枝伸展开去,有如无数把巨大的松针扇子,又似孔雀开屏,遮蔽了半个天空,令人赞叹。白皮松的树皮呈鳞片状,像贴在树干上面,很不牢靠,常常自动剥落下来,远远望去树干斑斓可爱,仿佛蛇皮,所以又称白皮松为蛇皮松。树下拾起一片剥落的树皮,摩捘于掌中即可闻到一股松木的清香,沁人心脾。一首古诗这样赞美白皮松:“叶坠银杈细,花飞看粉干,寺门烟雨里,混作白龙看。”正是它生动形象的具体写照。白皮松是我国特产树种,常被种植在古老的庙宇名园当中,是著名的观赏树种。大觉寺内白皮松树龄已有500余年,树高30余米,枝杈分生,浓荫敝院,白皮松在寺内只有一棵,就种在方丈院内,古老的松树,枝叶繁密,长势良好。

古树是自然界留下的珍贵遗产,被誉为“活的文物”,同时也是悠久历史的见证,对寺院文化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形成大觉寺独特风韵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月长河里,棵棵古树可谓阅尽了人世间的沧桑变化,无言地记录着自然界的变化和古老寺院兴衰升沉的历史,它们以其古朴伟岸的树姿,美丽神奇的传说,吸引着众多中外游人。(本文选自《今日国土》杂志2022年8月 作者系北京大觉寺与团城管理处业务部助理馆员孙熹)

 

责任编辑: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