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爸爸喜欢绿，说是绿色透着生机，房前屋后，被爸爸栽种了各种树木、各种菜蔬，每到夏季，我们的家绿色环绕，生机勃勃，爸爸陶醉其中！

看着爸爸的悠闲，我不以为然，因为我更爱飓风来临时那波涛汹涌的海洋，我憧憬着，如果我是一只雁，我会不顾危险，翱翔长空大海，去征服无人区，去驯服比我强壮许多的鹰。我还要和海鸥一起吻海浪的咸，最后带着理想刺入冰川的心脏！我想我会像爸爸一样经历人间疾苦，然后转头对自己的爱人说一句，无妨。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情况，从小到大，在公开的作文里、随笔里，我写过妈妈、写过朋友、写过旅途中不期而遇的陌生人，而爸爸却很少出现在我的笔下，能呈现他身影的，也只是在日记中的寥寥几笔，我也并不认为，这是必要的。

爸爸，如果我是一只大雁该多好，我想要俯瞰崇山峻岭，绿草如茵。而且，如果我是自由飞翔的大雁，就能够看到您未曾领略过但又期期艾艾、盼盼望望的祖国的大江南北，莽莽草原、原始森林，绿了又绿。

可女儿关于自由这一话题，我们曾经争吵过许多。爸爸，您也曾像我一样年轻，您说您年少时崇尚香格里拉，做好了充足准备后便出发了。您说您那一路吃了很多很多苦，但同时也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不是吗？是自由帮助了您实现了人生夙愿，女儿我也要通过自由，获取多彩人生。

十七年，您对我的态度一直在变，所以我一直特别特别恨您。恨您在我捧着满分试卷对你炫耀时讽刺我做得还不够好，恨您总是逼迫我成为世人口中的凤凰，恨您会在我仅有的课余时间里强加上所谓的计划表。您自认为扮演好了父亲这个角色，但是您不知道，幼时几经转学，让本就性格孤僻的我，竞然没有一个朋友。您总是用自己沉重的大手将我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恨您，使我不得已把自己变得比同龄人更加要强！我一直拿您当我的避风港，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了也不怕，我知道有您在。您是世界上唯一认为所有人都配不上我的男人，您是所有人口中的好老公、好家长、好同事，每次一想到您是我爸，连我都羡慕自己，您给了我充足的物质支持，大手一挥的和我说“去吧”。但我恨您，因为您从来没有给我过肯定的回答。我认为得到您这样一个人生赢家的肯定，需要世界冠军级的成就，不是吗？

然而，寄宿学校里一个普通又燥热的傍晚，我接到了一个坏人打来的电话，我不信，我颤抖着双手，努力挣扎着，那被不断涌出的眼泪而蒙住的视线，直到上课铃声结束，哥哥代替你接通了电话，在我声嘶力竭的质问下他无奈说了实话：“是肺癌，已经去好多医院查过了，不过你放心，很大几率……”。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的天塌了，您不是说有您顶着吗？墙上的电话机一直滴滴地响，电话因为有线的牵引，不断碰壁，一次次撞在了我的身上。缓过神儿来，当过十几年三好学生的我，第一次逃课了，我只想回家。躲在社团的幕布后面，低头看着弦锈了的吉他，我说过要用它给您当伴奏的。我爱您，爸爸！

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您治疗的很好，在每天放疗化疗的折磨下，头发没有掉多少。不久，您出院了。但我不懂，您始终不让我放下学业去见您，爸爸，您认为此时此刻的我，还能有一丁点儿心思放在学习上吗？

将近一年，终于见面了。从您的眼神儿里，闪过了一抹对女儿的怜爱。但是，心理创伤太大了，您一直活在阴影下的女儿早已丧失了往日的乖巧，她的成绩下滑，苍白的嘴唇和红肿的眼眶。因为我爱您啊爸爸！到底要怎样，才是你口中所谓的坚强啊！

爸爸，您站在河边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发现您变了。那个年轻时野心勃勃，有理想，有抱负，热爱一切的青年，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只想岁月静好，享受当下安逸的沧桑男人。

那天您告诉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了，可以去心心念念的长白山，可以去交我想交的朋友。您说，其实早就应该让我去走自己的路。爸爸，您没有想过吧，这些年，恰恰是您，逼着我走过了我自己想走的路。

河水带走了泪水，小鱼会不会也想去惊涛骇浪中探索呢？

全世界都在催着我长大，只有爸爸您在背后心疼我这小小的翅膀。大雁不是一出生就可以完成高空飞翔的，就算长大后的迁徙也需要领路人。爸爸，您就是我最好的领路人。

或许受您的影响，或许遗传基因的作用，长大了的我，也尤其喜欢绿色，绿色在女儿心中，是爸爸，是生命！（本文选自《今日国土》杂志 2024年9月 作者系河北省张家口市阳原县第一中学学生王暖）

责任编辑：海英